岁月不居，

时节如流。

桃小香摄

隆冬，指的是冬天最冷的一段时期。隆冬之隆，是盛大、厚重的意思。而南方所谓的隆冬，其实既不盛大，也不隆重。何况，今年又是罕见的暖冬。

远望窗外的山，依然是那样淡淡的黛色。

满城华盖如伞的小叶榕树、密密匝匝的垂叶榕、芒果树以及杜英树，依然保持着一片翠色。小区楼下，邻居种下的几株西番莲，依然是满棚满架，那油亮翠绿的果子，也让冬的况味没有想象中的严苛。

喜温的羊蹄甲开成了花树，芬芳馥郁，走在树下，不时可以闻到它优雅的花香。乌桕、香樟树，叶色青黄，看上去比往日憔悴了一些，但新叶已经长出，疏朗的林子反而给人一种秋日的寂寥感，或是早春的期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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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住在这样的城市，最遗憾的一件事，莫过于感受不到四季的变迁了。

永泰山野传来消息，满山的青梅一夜花发，一改旧日的容颜。很想居住在那样的山间，高村光太郎在《山之四季》里曾经说过，在山里亲眼所见四季更替，才能真正体会每个日子的真意。

在四季不明的城市里体会不到这样的真意。一年纷纭，似乎都不曾是亲身经历。目睹着羊蹄甲簌簌落了一地的花瓣，思绪恍惚，感觉一年世事，似乎也不过像羊蹄甲寻常的一场开落而已。

壹丨

明日小寒。这是二十四节气中，第二十三个节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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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寒之“寒”，是寒冷的意思。《列子·汤问》说，“凉是冷之始，寒是冷之极”。对于中国大部分地区，小寒和大寒一般都是最冷的时期。

小寒一过，就进入“出门冰上走”的三九天了。南方的冬季，虽然不像北方那样盛大、厚重，极少会出现三九严寒，但也意味着，一年最寒冷的日子到来了。只不过，今年有点反常，即使到了小寒，气温仍在20℃上下。小区楼下，小鸟鸣啾，绿枝摇曳，犹如春阴。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对于小寒的诠释是：“十二月节，月初寒尚小，故云。月半则大矣”。意思是说，小寒在十二月（农历）月初。此时寒尚小，到月半（农历），就是大寒了。

其实，这句话说得并不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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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所谓的三九隆冬（北方也叫“数九寒天”），大部分时间（“三九”多在1月9日至17日）是在小寒节气之内的，就寒冷的程度而言，实际上大部分的年份，小寒是胜过大寒的，只有少数年份，大寒也可能比小寒冷。

小时候，我母亲在一个讲闽南话的村庄教书。

到了小寒节气，慈祥的房东阿姆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小寒冷冻冻，寒到提火笼。她不时提醒母亲要给孩子添衣。那种烧木炭的小火笼，现在已经基本绝迹了。但寒冬里就着火笼烘手，或者小伙伴挤成一堆在墙边取暖，那份入心的温暖还在，这份记忆是不会遗失的。

小寒三候：一候雁北乡，二候鹊始巢，三候雉始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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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候雁北乡（xiàng）。乡，是向导之义。雁是禽中之冠，自古被视为“仁义礼智信”五常俱全的灵物。小寒虽冷，但是阳气已动，雁将避热而回，开始出现向北飞的迹象。

二候鹊始巢。禽鸟往往是最早得知气候变化的。此时，喜鹊已从凛冽的空气中，感知到春阳的讯息。它们开始衔草筑巢，准备孕育后代。

三候雉始鸲。“雉鸲”的“雉”，就是山鸡，通称“野鸡”，也被称为“阳鸟”。“鸲（qú）”，在这里是鸣叫的意思。雄雉感受到阳气萌动，而雌雄同鸣。

小寒三候，说的都是鸟类感应到春阳之气，开始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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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全年之中除了白露（白露三候：鸿雁来，玄鸟归，群鸟养羞）外，第二个完全以鸟类来刻画候应的节气。喜鹊筑巢、雄雉欢鸣，都表示霜雪满天的小寒已透出了春的生机。

贰丨

三候之外，小寒节气阳气初生的重要标志，是花信风的吹起。

《吕氏春秋》说：“风不信，则其花不成”。意思是说，风是很守信用的，到时必来，而风的到来，也带来了开花的音讯，这样的风，就叫做花信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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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说，“冬至一阳生”。冬至日虽然还是冬天，但已经暗藏春的萌芽。所以等到小寒二阳之际，梅花初开，第一番“花信”也就开始了。

在花信风顺序表中，小寒的初侯，所对应的正是梅花。《岁时记》上说，小寒时节梅花、山茶和水仙开得最是准时。风有信，花不误，岁岁如此，永不相负。

在程羽文的花月令上，十二月（农历），蜡梅坼，茗花发，水仙负冰，梅香绽，山茶灼。寒冬之花，与雪色相宜，与月色相宜。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腊八已过，小寒是腊月的节气，二者通常是结伴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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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者，猎也。年终岁末，庄稼已收割入仓，古人利用这难得的农闲去狩猎，用猎来的禽兽和收获的谷物敬报百神，祭奠祖先，这叫猎祭。腊者，接也。小寒，也是一年的岁末，所谓新故交接的节气。古人此时大祭以报功，也有期盼来年风调雨顺，有个好的收成的愿景。

总之，腊月是个祭祀之月。

寒为寒邪。最寒冷的节气，也是阴邪最盛的时期，小寒节气也是一个养生的节气。俗语说“三九补一冬，来年无病痛”，在旧时，小寒时节是中药房最忙的时候。明人高濂在《遵生八笺》说：

“季冬之月，天地闭塞，阳潜阴施，万物伏藏，去冻就温，勿泄皮肤大汗，以助胃气。勿甚温暖，勿犯大雪。宜小宣，勿大全补。众阳俱息，勿犯风邪，勿伤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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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寒天气最冷，和小暑时讲究“伏”一样，古人一般不会选择外出。对应的字，是“焐”，具体的外在现象，就是“冬闲”。

叁丨

小寒到了。离春节不到二十天了。

城市的路边，有人在张灯结彩，街坊邻居忙着写春联、置年货。雁北乡，客思归，客居的游子脚尖向着故乡，外面的世界越是寒冷，家门内的亲人的团聚，越能感受到人间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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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在即，所有喜厌之心，都慢慢沉淀下来了。经历了春夏秋冬，看惯了春花秋月冬雪，每个人的内心，都慢慢的有了一份恬淡，一份笃定。

《周易》中说：

“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寒暑相推而岁成焉。往者屈也，来者信也，屈信相感而利生焉……龙蛇之蛰，以存身也。精义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德也。”

这段话大意是说，寒暑交替，才能形成年岁。“往”，是暂时的退缩；“来”，是一时的伸展。龙蛇冬眠，只为存身，学以致用，不但能安处自己的身体，而且能提高自己的境界。

桃小香摄

春夏秋冬，否极泰来，周而复始。

春天脱胎于严冬，事物达到极致，就会向相反的方向转化。大自然是在告诉我们，不要太介怀于往与来、得与失。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光阴不能停留，像流水一样消逝。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旧岁已暮，新春在即，那就用一场暖融融的喜悦相逢，一桌热腾腾的家宴，慰藉自己的肠胃，安抚一年的辛劳与疲惫吧。

（图片由桃小香提供，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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