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众middot专题草木如神祗
中科白癜风国庆感恩回馈 http://baidianfeng.39.net/bdfby/yqyy/ 王邦尧:一庭枝子香/柿之十德/白茅纯束 浅蓝:槐/勿忘我 颜展敏:让孩子看见/一口气,送蒲公英去旅行/霸道叶子花/野草们的春天 项丽敏:皖南植物帖之莲叶何田田、细雨菊花天、晚秋之花 王邦尧作品: 一庭枝子香/柿之十德/白茅纯束 一庭栀子香 我怀抱着一棵半人高的栀子树,迤迤然穿街而过,引来无数路人注目。路上遇了两三熟人,都纷纷停问,这是什么啊,答曰栀子,他们一脸茫然,但也欢喜。另一个熟人见着我便说,这花香着呢,好啊。一陌生男子骑着摩托路过,停车暂借问:此花什么花,让我一时惊诧,终于知道自己这番过市的招摇。但我以为是栀子花的缘故,浓绿清新,肥厚粗壮,欣欣向荣,不由人不心爱。 关于栀子,韩愈《山石》里面的句子说得好:“芭蕉叶大栀子肥”,可见栀子有肥厚非润的美。楼下花圃里间种各类花木,有栀子一株,枝干虽小但叶子宽大干净,浓绿清新,一眼便可知非寻常草木,如同一温润君子美颜如玉,立于人群中,玉树临风,风华自现。栀子五六月开白花,得将开未开时,或开到浓憨时好看,过一两日,花开得过盛了,几近失控,反倒颓唐。且栀子花得隐隐藏于叶间,影影绰绰,欲遮还休了才好,不可全显,太露了失了婉约,韵味便差了些。栀子是明白这点的,花是尽力隐着,藏于浓绿的叶间,要间杂着绿蜡来看,清清与白白,说不出的美喜与洁净,且不说还有一段香。栀子香绵密而浓烈,是粉厚如触摸着一团白面粉,或如睡着一床天鹅绒,温暖而沉溺,又像意识里可见一道温和的白光。月夜散步于闲庭,随风而来一阵栀子香,有令人细思往事的沉醉。卧房里水插一枝栀子花,夜深人寂静,栀子花仍醒着,暗香浮动如音符,丝丝袅袅,移情动恨,又如风拂杨柳端,依依来入水。我常想着可邀花香同来入梦,必定有一番旖旎。《诗经》里说“虫声薨薨,甘与子同梦”,此时可改为花香醇浓,甘与子同梦。 我喜欢栀子花的市井,在人家庭院里闲闲地长,不管不顾,兀自青葱。“尽日不归处,一庭栀子香”,所有美好的香气皆如兰一样,不因无人而不芳,因有人芬芳缱绻,它是何时何处皆在,令人心思安妥。夏日的时光缓慢而沉静,有栀子花热烈地长,时光因此不那么长。它的青碧与莹白,如泼头一盆凉,消解了一点夏日的炎溽。又喜欢看街边妇女小孩提着箩筐叫卖,一把数枝花,一块钱一把,给生活添一点芬芳。可惜闽地这样的场景却几乎不见。去年在四川小镇,夜间有人卖栀子花,扎成束插在竹篮上,青白悦目。我买了一束,又招摇地过市,欢喜现于神色。晨间一大早逛集市,又见处处有卖栀子花,如同一街的时疏,似乎是生活的必需,是一个城市的亲切与浪漫。鲜花与果蔬,皆为生活的食粮,前者令人超俗,后者让人入世。可惜这样闲闲从容于烟火中赏花的城市太少,如同温情与浪漫的稀少。一个城市,越有秩序,便越消失了生活的温情,失去了闲散与自由呼吸的空间。 栀子花,白花瓣,何炅的歌里有青春与怀旧的味道,栀子花开,暗示着一段纯净的青春,有纯洁的爱恋,是未经世事的纯粹。而我与栀子花有关的青春,是读书时午后独自沿山间散步,回来时采了一大束的栀子花,插在瓶子里,香气浓雾般地笼罩,满宿舍皆香。单瓣的冠状的花,有如棒槌一样的嫩黄花心,骄怯地探出头颅,如我小心翼翼的当年模样。山间遍地有栀子花,白白的闪映在绿草丛中,在风里轻轻地招摇,风起时有一段迷人的香。闽南语里它叫“水横枝”,有疏影横斜,顾影自怜的形象,真的适合来描述一段青春。而我的青春,还喜欢独自漫步在远郊的山间小路,感伤地吟哦席慕容的诗句:“如果,能在开满栀子花的路上,与你相爱,再别离,那么再长的一生,也只是短短的一瞬”,满是少年的闲愁与忧伤。然而为什么是栀子花?多年以后的如今才知道答案,原来栀子花暗喻着同心。“葛花满把能消酒,栀子同心好赠人”,“不如山栀子,却解结同心”,名花与嘉木,绯闻总是多,离不了人类的爱怨。如今虽已过了那极其纯净的青春,不是栀子的含苞,而如栀子花将开未开,爱情的诗句早已不念,在俗事倥偬,艰难苦恨的红尘里,唯愿有栀子花常开在畔,花香里有人同梦,看一朵花鲜妍美好,便是清欢了。而想想,一庭栀子香的人生境况真是好。 柿之十德 读书,读各种正襟危坐、慷慨陈词、荡气回肠的书,有时也会读累了,就会换一下口味,转身读下志怪、传奇,听作者讲各种光怪陆离、传奇诡异之事。这类书有《山海经》、《博物志》、《酉阳杂俎》、《阅微草堂笔记》等等,这类书通常很博物,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中间还有各种三教九流,当然,红尘俗世、奇花异草也少不了。偶尔也不那么求奇觅怪,有最寻常的物事,但相关言论,不免也别有创见,与众不同。如《酉阳杂俎》说柿:“柿有七德:一、树多寿;二、叶多荫;三、无鸟巢;四、无虫蠹;五、霜叶可玩;六、佳食可啖;七、落叶肥大,可以临书。” 这几德虽不免有勉强之词,但也如实有趣。先说树多寿,多寿的树很多,寻常的也有松、榕、樟、柏。据说柿树龄可达三百年,这样说来,比起樟、榕等动辄数百年的寿命,也不算如何高寿了,但于寻常人类而言,这样见证数代的高龄已经十分难得。多寿自然也跟着多荫,榕与樟常常冠盖如云,荫蔽数里,松柏这些长势缓慢的树种例外,柿树因为叶片宽大的缘故,荫的确是多而广的。夏天路过一棵柿树,其浓荫如云,叶大如伞,总是绿意沁人。三说柿无鸟巢,无鸟巢这点虽然奇怪,但的确也是如是,或者无鸟巢是因为无虫蠹之故,无虫蠹则十分清洁,可以植于庭院,不必担心坐于树下有毛虫掉落,或蚊蝇飞撞。这当然是夏天的事,过了夏,入了秋,经了白露,霜叶则染了朱丹,满树红透,入眼明亮,十分可观。柿树的霜叶红得斑驳,常红中带绿,或带黄,不比枫叶、乌桕等红得纯粹,是另一番把玩之趣。 佳食可啖自不必说,柿果甜甘香糯,令人垂涎,只是性太凉,不可多吃,亦不可与蟹等寒凉之物同吃。至于落叶肥大,可以临书,倒有点像段成式的调侃之句,当然不带恶意,不过是文人的风雅趣话。这临书的雅致有史可循,《新唐书》文艺传郑虔云:“虔善图山水,好书,常苦无纸。于慈恩寺贮柿叶数屋,遂往日取叶肄书,岁久殆遍。”这是旧时候无奈的风雅,今日怕纵有风雅,也不会柿叶学书了,一来远离自然,柿树已不多见,二来不用毛笔,用钢笔圆珠笔等书于柿叶,已无风雅可谈;三来据说国人现在多已提笔忘字(我算其一),面对喜人红叶,踟蹰良久不能落书,也是对柿叶之不恭。 其实既然已说到柿树七德,倒不妨继续说下去。张大千就觉得七德不够,而多添了一德,说柿叶肥大,煮水代茶饮可治胃病,堪称八德,故把他自己种有柿树的庭园叫“八德斋”。柿叶煮水可以治病,倒是有此一说,但我所知,柿叶治疗的更多的是高血压,而不是胃病。柿果倒有和胃之用,怕是张大千听讹了。我母亲有高血压,屡治无效,某日听说安溪某医者有良方,简单易行,十分有效,问之,是柿叶煮水,日代茶饮。究竟效果如何,我母亲并未去试,只是如此口耳相传,应是有一定功效的。 柿树既有八德,倒不妨再添两个,凑足十德,且依我看来,这后面两德,是柿树最关键处,一是春叶翠碧可喜,二是秋实朱丹可看。我于小镇的时候,判断春来,是看路边两棵树是否发了新芽,一是樟树,二是柿树。樟树与柿树堪称是春天最美的树,发新叶时,一树翠碧莹莹,如星缀其间,加上两者的枝干皆黑黝黯淡,沉稳朴厚,配上新叶翠碧,浓淡得宜,清嘉可看。只是樟树枝叶浓密,新绿如云,柿树枝干萧疏,新绿如星,疏淡有致,如同留白,更有一番国画意境。春天我于高处望路边两株新绿,有一种新鲜纯净之喜。因此春天不可不看柿树。 秋天亦不可不看柿果。或许是春时,一树柿叶已风华尽露,寒秋之时,又着实红火了一把,便早早谢幕了,留一树丹实笑凌霜。一树黑黝的干,配一树丹朱的果,且果实浑圆可喜,这风景于萧瑟的冷秋天里,是暖心暖意之美。且一树丹红要配着人家的白墙黑瓦看,更有一种俗世可依的温暖之意。我某一年秋时,在婺源的古村落里,见人家的门前屋后,皆有一树挂了果的红柿树,红云落黑瓦,丹实衬白墙,真是暖融融的人世清嘉。又有一次行走于德化的山中,一山尽是无人摘食的山柿,重重累累,挂得满枝垂坠。一树接连一树的红火,在莽莽苍苍的大山之间,虽不能燔山熠野,可那样的孤寒苍黛里的数点红,也真是明眼暖心的景致。 树的德,草木的德,皆是给人世增添了美,令人在这纷繁嘈杂的红尘里,有一点清欢之赏。秋已将至,小镇路旁的那棵柿树,该是结了绿莹莹的果实了吧?想起某一年的秋末,我与珍、青、梅站于廊上,望远处的挂满树梢的红柿,珍忽然起了食柿的欲望,邀我上街去买,我因为懒怠,便拒绝了。她一脸怅落,转身邀梅去了。不一会,珍兴致高昂地来,一脸正经地道:“我和梅商量决定了,待会上街去买,且只买两个,不分你吃。”我扑哧一笑,亦一脸正经,问:“最后一句也是商量决定的吗?”“是!”,珍坚定答道。说完两人皆捧腹大笑。当然,这话是当不得真的,她们买来的柿子,我最终亦分得了一个。现如今,几人皆已各自零落天涯,相聚之日寥寥无几,只能隔着天涯各自怀念,再不能相聚同看柿树上流转的时光。树纵有八德十德,无人看,或无三两好友同看,终究是寂寞的,美景良辰空辜负,如人的才德,阑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是天地最大的寂寞。 白茅纯束 与友人拾荒开辟了一小菜园子,日日暮时往视,见荒废了的梯田,遍开茸茸的白茅花,长风吹拂,归鸟时啼,暮野静寂而空阔,时有余晖斜照,茅花尽染。透过茅花摇曳之处,可见低处小镇静立斜阳,炊烟依袅,呼儿归家声,牛羊入圈声悠然而起,极远又极近,恍然世外。此时看白茅,恍如登楼望天涯芳草,渐行渐远渐无穷,有悠悠空茫之感。 柔软的东西总是易动人心弦,有几样植物最不宜于暮时看,怕看了要动愁怀。芦苇其一,狗尾草其一,白茅又其一。暮色苍茫,微风清抚,它们在风中不时摇曳,似有漂泊不定之感,也似人之迷茫与无助,总要令人思乡与惆怅。记得此前读过日本俳句,有“远山暮霭罩,原野苍茫落日照,蒙蒙狗尾草”,十分清远。芦苇自是不必说,“芦苇深花里,渔歌一曲长”,“芦苇晚风起,秋江鳞甲生”,芦苇河边,飘起的雪海里都是一个思乡人乡关何处人生难寄的感叹。而白茅最不堪看,因其纯白,远望白花点点,更添凄彻。“长风吹白茅,野火烧枯桑”,读来苍茫寂阔,又寥落。茅花茸茸可爱,如小小白狐或白兔的尾巴。一次与友人爬山,见小路两旁尽是白茅,友人便问其名,我说白茅,她不知,以为我打趣,说,不要见它长着白毛便叫它白毛,我扑哧一笑,念《诗经》之句给她:“野有死麋,白茅束之”“白茅纯束,有女如玉”,大约此后她若再见白茅,总要想起《诗经》这句,如同我一样,因为诗经》而初识白茅。多年前某个秋暮,我曾上山,见路旁遍开白茅,采了一束回来,插于黑色的长颈瓷瓶内,黑白相映,茸茸细细,高贵而又梦幻,如人间繁华梦里看,恋恋不愿梦醒。白茅总是令人恍然如梦。 五六月间的恍然如梦,秋末冬初暗暗暮时天色里的恍然如梦。然而秋时开花的并不叫茅,而叫菅。《纲目》记载:“茅有数种,夏花者为茅,秋花者为菅,二物功用相近,而各谓不同”,所谓性近而习远。“菅”字念来要暗暗心惊,因为有词曰“草菅人命”。世间低贱草木多如许,却不知为何独选菅来关乎人命?细细想来,怕应是这漫漫山野的摇曳白茅便如那沧沧人海沉浮的人群悠悠。这样,便明白孔子所谓“夫茅之为物薄,而可用重也”的话,苍生悠悠,载舟覆舟,是为创天下万物的力,是为父母与子女,是你与我,是历史与文明。 我此时,正穿过历史与文明的风尘,回归于日常,坐于可望得见山野的屋子里,举头望窗外,有数株白茅兀自静立于田畴,白花闪烁,狭长如兰的叶片清秀柔美,想起曾经有人用白茅叶折草花给我,保存至今,有素朴的美。此时五月,待六月白花开尽,可采根为药用。此地赶圩,每逢有农人挑一担草药来卖,其间我都不识,但识得白茅,被洗得洁净,洁白如玉,如小藕,扎成小捆,一两块钱可得一束,可炖煮,也可清嚼。我问农人白茅根做什么用,只得清热去火的回答。只得回家自己翻本草,得此一段话:“茅根,今处处有之,春生芽,遍地如针,俗间之谓茅针,亦可啖,甚益小儿。夏生白花,茸茸然,至秋而枯,其根至洁白,亦甚甘美,六月采根用”。如此简约清丽的文字,使我叹服良久,有此文字为白茅说话,我则该掷笔了。 《闲来展幅青山看》王邦尧著当当 技术支持:王鸿吾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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