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邦尧与草木同喜
王邦尧 与草木同喜 虎耳草—— 前几日去小镇找堂妹,在她家门口看到一片虎耳草,心喜地拍了照。 虎耳草青碧可爱,我一直爱它,只因为它被我烙上了《边城》的烙印。每看到它,就会想起《边城》里的翠翠,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遇到了大老和二老,大老夜里在她门前唱歌,她“梦中灵魂为一种美妙歌声浮起来了,仿佛轻轻的各处飘着,上了白塔,下了菜园,到了船上,又复飞窜过悬崖半腰——去作什么呢?摘虎耳草。” 我读书总是奇怪的,记住的多是这种看起来无关紧要的细节,或许只是因为草木,而多一分兴致吧。这虎耳草也并非无关紧要,它象征了翠翠可望而不可得的爱情——长在高高的崖上。 我所见的虎耳草倒不曾长在高高的崖上,却通通长在《边城》里,每次见到,总要想死这个遥远的边城。这个只有少年,纯真,澄净,耿直,轻愁的边城。回不去的,不复存在,却永远在心里的边城。就像心里永远住着的少年。 玫瑰—— 下午跑进朋友园子,一眼看到枝头盈盈开着的玫瑰的时候,被那娇羞的粉轻柔的白惊艳了一下,心里刹时就想起杨贵妃三个字,觉得这娇柔的颜色及风姿如杨贵妃,还是此花仿佛插在杨贵妃的鬓边?并未细想,只是一时把它们联系在一起,及至第二次看时仍如此感觉。美人如花,花如美人,自古如此。 这花若不是花瓣娇柔,吹弹可破,是真真实实的花儿,倒像极了小时候农村案头瓶供着的假花,永开不败的繁华,从儿时到现在花冠依然,不过是岁月的风尘悄然沉落,黯淡了些许颜色。倒是想每一朵岁月里的花,都在最盛时芳华永驻,不谢不败,只是染了风尘。 风尘!风尘!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李清照曾如此说过。虽没有事事休与泪先流,但人事不休,哪能只有风尘,若是有,也终究是风住尘香了。所以只管开吧,只管折,花开看,欲折折,顺物华流转,随日月开合,随遇而安,能安即好! 苦薤—— 晨起跑步,一到楼下就闻到甜香,竟是晚桂赶着来赴霜降的约定了,虽然只是不细看便无法发现的零星几朵。在小区有桂花的地方逡巡了一圈,发现有两棵开得早些,已星星点点。按捺不住激动,匆匆快走了几圈便游走到那树下,扯了张羊蹄甲的叶子兜着,轻轻地捉了几把。旁边一间屋子偏偏有两人在那进进出出地讨论一个空调的情况,不敢太过嚣张地在他们面前摘公共的花儿,遂转到树后摘去。这样略有提防地做着不那么心安理得却好玩的事,有小小的欢喜。送完小孩去市场,专为找好的龙眼干而去,想着能否再碰上去年那个守着炉子用柴火焙了一天一夜的阿婆,果然不得,幸好终于在角落里碰到了卖茶人焙的龙眼干,也是品质佳好,亦是一喜。临走又在一老农的推车角落里发现传说中的苦薤,知道这东西可遇不可求,便悉数买下。想起杜甫中年说“衰年关膈冷”,可薤因为味暖故无忧,便有点点清怅,这是人到中年同病相怜的不开心,不过,回头想着苏轼说“轻身强骨干,却老卫正气”,便开心点了。人如东坡,无风无雨,坦然受之,便万事万物皆是好了。松花—— 昨日乘春雨初歇,抓紧时间上北山,采了松花,得粉一小瓶。一直以来,极爱松花,虽细看也无甚美处,但胜在花开时成片成片,如灯如烛,有壮观之感。以前在小镇,春时下山,见一路长松花开树树,如列队迎送,总有一种微妙之感,如同窥探了松林的什么秘密,却无可言说。离开小镇,便许久未见过松花了。那种古诗词里闲看松花带夕阳的闲适,松花半落春山暮的清寂,松花蔌蔌堕轻黄的安宁,等等古典的清宁的诗意依稀也跟着走远。但松花酿酒,春水煎茶的梦依然在。 依然在却未曾躬行过,总想着再等等再等等,便一年又一年过去了,今年又是春来,终于上山去取松花了。古人饥食松花渴饮泉听来像是高士,我不过是俗人,不过欲取一种古远的乐趣,与松树的苍朴遗世毫不相干。但松树这种古老的苍郁之树,仿佛靠近它便也依稀带点高古之气了。坐在寂寂无人的雨后山坡,望着远方城镇,子规虽不闻,但忽然也是想起一诗:春深无客到,一路落松花。春山寂寞,唯愿那些簌簌而落的松花不寂寞吧,可以慰我腹肠。 王邦尧,福建南安人,福建省作协会员,闲来游山,兴来玩水,偶写文字,心思浅淡。著有散文集《草木如诗》、读画随笔《闲来展幅青山看》等。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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