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找到奥奥是因为他朋友圈前一阵子发的一组有成片羊蹄甲花树的菜市场照片，奥奥拍的这个市场就在我住的小区旁，但我只在菜市场入口买过一两次菜，从未走进去过。

搬到这里生活后，有一次我在市场附近的小区闲逛，见到一群鸡在小区里散步，吓了一跳，原来人的生活习惯可以这么顽固，尽管已经住进了新村小区，但生活习惯还依旧是以前的那套。

社区小公园里有上世纪末流行的假山造景，假山旁有个小屋写着“凤凰书社”，这让我对这片区有了些好奇。看了奥奥拍的菜市场照片，知道他在这个片区生活了十几年，于是决定让他带着我们在附近逛一逛。

＊带路人＊

奥奥，图书编辑，老台江人，从小在宁化一带长大，搬到菏泽一带生活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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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奥家在菜市场的另一头，平时上下班他常骑着电动车穿过菜市，有时候也停在路边吃个早餐。他对菜市场入口一对双胞胎姐妹开的早餐店的炒粉赞不绝口，据说这里的炒粉在附近也小有名气。

我们相约在周六早晨一路逛，一路拍拍他家附近。逛市场的时候他指着一个卖黄瓜鱼的摊主说，“这个姐姐叫卖声特别好听”，又指着隔壁肉摊的师傅，“再热一点就会光膀子，他的特色是胸口有一条大粗金链子。”穿过街市观察其中的人让他觉得很有趣。

凤凰菜市场沿着横穿凤凰新村的街道分布，往南延伸，街市临斗池路一侧是固定摊位，到了尾端有几家生活日用杂货铺，两侧街市还出现了直接摆在地上的流动摊位。我们拍照当天遇到了曾经台江的老字号磨剪刀摊车。

穿过市场，就到了奥奥家所在的小区。奥奥家紧邻着刚刚拆迁的院后境，未拆迁之前他喜欢从家里望出去观察这片城中村人的生活，人们晒棉被，大多是外来打工人群，下班晚，一般八九点才会飘出带辣味的油烟。

奥奥住的社区是初建起的，高三升学的时候，他搬到这里生活，当时四周还十分安静。十几年间，城市更新，旧楼变新楼，出现了宝龙等广场，修了高架桥，当然生活也渐渐便利起来。

院后境拆迁后，奥奥有时会穿过这片空地去附近的购物中心，路过的时候也顺便看看拍拍植物，他发现过各类野花野草和小番茄。

我们穿过拆迁不久的院后境，穿过只有破碎砖瓦的空地，看到拆到一半的院后境境庙，以及几株孤零零的树。

奥奥告诉我们，前几天这座境庙已经被完全拆除

在烈日下从工业路再钻进奥奥家社区，逐渐有了树荫和人气。社区里人不少，我们遇到从仓山骑着自行车来卖竹竿的小贩，以及架在自行车后座的鱼丸小摊。

有些奥奥小时候熟悉的生活场景，如今在老社区里依旧存在。奥奥曾在家楼下见过货郎担，有曾经在台江三保宁化一带（奥奥的老家）流动的麦芽糖、腌鱼的货郎担，过去走路走街串巷，如今骑着共享单车叫卖。

奥奥住的社区里立着牌子讲到这片的过去，这片过去叫菏泽境，如今属于上海街道，据说过去因为这一片荷池遍布而得名。菏泽境里有座唐代古寺菏泽寺，年修的二环，从菏泽境中穿过把这个境一分为二，如今坐车经过二环，能见到菏泽寺颇大的门面。

因为喜欢拍照，附近的境庙有游神或神诞摆露天流水席、唱戏时，奥奥也会去凑凑热闹。菏泽境的境庙就在蒲公英创新工厂旁，如今的境庙占地大约只有多平，历史上这里曾有过多平的规模，在解放初期还作为本地乡村私塾学校存在过。

菏泽境正月十七的时候游神最盛大，遇上神诞也会热闹上两三天摆宴唱戏。虽然年轻人已经不直接参与这些生活，但看到社区里有这样的氛围仍是怀有好奇的。

紧挨着菏泽境庙，近几年新落成了一个创意园区，蒲公英创新工坊。院后境拆迁时忍受不了噪音和灰尘的奥奥有几个月和太太一起住进创意园里的青年创业空间，两个人住一个小小loft，厨房、书房、活动区都与其他年轻人共享。

老社区里虽然生活便利，理发、小菜摊、修车开锁、生活杂货和小吃店等各类小店齐全，但有了创意园后，偶尔能到里头逛逛植物店、猫咖、咖啡店，外出就餐有了些时髦的新去处，更是为老社区生活增添了几分乐趣。

我们的午饭在菏泽境庙旁的鲜捞店解决，奥奥喜欢这里的清淡汤底，据说也是附近小有名气的鲜捞店。鲜捞店紧挨着一家麻将馆，招牌上写着“灿灿快乐店”，名字透露着老板（或说大众？）的处世态度。

逛完创意园我们折回菜市场，穿入凤凰社区去探索我好奇的“凤凰书社”一片。凤凰新村这个建于上世纪90年代的社区，住户大多是这里原先乡村的村民。

据纳凉的老人家说，“凤凰书社”原来算是社区的文艺活动中心，有藏书和各类文艺活动，十几年前还在使用

凤凰境的境庙就在菜市场旁的社区楼之间，一棵大榕树下。榕树下也是本地社区居民的活动中心，社区“凤凰快乐舞蹈队”的家当落了锁储存在这里，储存柜旁养着一只大狗两只小奶狗看家。

附近有人辟了个私人小花园，门口挂上小牌子，写着欢迎入内参观，紧挨着花园，落地一楼的住户，在窗户边贴上“有自酿青红酒出售”的红纸，而境庙旁的活动中心实际上也成了麻将中心。

麻将中心内部

这种民间的自发的活动空间，比新社区里不怎么被使用的公共空间有活力许多。你会知道这片区的人是怎么在生活，平日的乐趣来自哪里。

走出菜市来到斗池路，一路往二环逛过去，还分布着些小吃店，有些店铺看起来脏脏旧旧，但到了饭点人气还挺旺，奥奥说这里是不少出租车司机的食堂。

其中能找到些地道的福州口味。“网吧楼下的登光小吃店，拌面扁肉可以吃一吃”，再往二环走，“连江尚品鱼丸早餐也很火，很多人吃，鱼丸、鲨鱼皮都可以吃吃。”隔壁的斗池味和元宵老铺，也是开了几十年的老铺，曾经在斗池街对面，几年前斗池拓宽街道时，搬到了这里。

“再往前走，连江海鲜锅边也不错。”斗池路二环交界有一家台江学军盛记炖罐的分店，有汤汤水水，蟳饭炒粉，也是很福州口味的一家铺子。

第一次和奥奥见面的时候，他聊到他把开满羊蹄甲花的菜市场发上微博，有人抱怨到，这些脏乱差的照片，怎么能代表福州的城市形象。我们心里都打了问号，他所谓的“脏乱差”真的不能代表城市吗？

现在大家去旅行越来越喜欢逛市场和老街区，不就因为这些地方藏着活生生的本地吗。我们都喜欢逛老街巷与社区，都认为这里藏着更独特的城市气质。

撰文?白十

摄影?邹训楷（部分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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