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过半，北方已经冷了，朋友圈里的秋裤已派上了用场。

这里，盛夏已过，但仍还是单衣，正午的时候，透过玻璃窗的阳光让人还有些滞闷。今天，说有台风过境，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驱散了近几日的残存的暑气。这场雨过后，就算是秋天了吧。

广东的秋天似乎没有明显的界限与标识，或许是轰鸣了半年的空调停掉就算是秋天，或许是院子里一树一树的羊蹄甲盛开就算秋天，或许是邮件里各种各样的数据开始统计就算秋天……其实夏或是秋，也无什么紧要，每一天并没有特殊，也没有异常，就算是好了。这一年于国于家，都颇有点不平静，在这样的大起大落中还能全须全尾地平安着，便是不能再有抱怨了。每每想起这些，便提醒自己要心存感激。

昨日天气尚可，一位同事的父亲病逝，举行一个简单的告别式，便驱车前往。于广东人来说，我是外省人，除了同事朋友，并无亲戚居于此处。可近几年，来这里的次数明显多了，有时候，即使人未至，也托人带份心意。我是无神论，好像既不信有前生，也不信有来世，但每次来至此处，平静地听后人讲先人的生平，陪别人落几滴清泪，又觉得生死是如此直白而真实的存在，汲汲于生，汲汲于死，人人都要经历，不得已的告别。

从这种地方出来，在某一瞬间，会有些许的抑郁，也或者说是从容。悲伤总是伴随着宽慰，毕竟，只有死亡，才能彻底告别辛苦劳碌、胆战心惊、蝇营狗苟，褪下世间所有的困顿与迷惑，浮华与贪婪，病痛与折磨，从而成为永恒。而这些，会让活着的凡人获得平静、理解失去即是拥有的意义。

阳台上的多肉又熬过了一个漫长的夏天，广东的秋天对于它们来说，才是新生的开始。无论是那些阵亡的枯枝，还是那些坚持下来的旧存，就这样还静静地生长在各式的花盆里，这是另一种生命的表现形式。养肉多年，每一年的秋天都是这样收获盆盆的季节，但似乎不再执着于他们的去留，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即使只有一个名字的记忆，但生变异灭，仍留下过心灵的喜悦，成长的快乐。境与心合，物我无二，这才是不朽的吧。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衰老的一种表现，人至中年，像是跨越了一个分水岭，既不去想阴谋论，也不再有空欢喜，似乎从一切不解中逃离了出来，完全沉浸在自己构建的精神世界里，接受一切可能的结果，并迅速的消化悲伤与不悦，接受疏离与背叛，自我的身心舒畅成了唯一的评价标准。就连偶有朋友约饭，都需要鼓起勇气才去参加，但凡有个不熟的人，就觉得像得了社交恐惧症一样不自在，真是狎兴生疏，终不似少年时。

上班下班，工作周末，背诗写作，烧菜煮饭，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这种心境的历程就像写在水上的字，顺流而下，回头找寻，了无痕迹，好像有点丧丧的，但又好像稳稳的。

十月的长假，结束了年最后的法定节假日。灼灼岁序，恰似晨露。下次，便是明年的元旦了。疫情从1月到现在，习惯代替了恐慌，核酸检测就像家常便饭一样普及，在不是必须戴口罩的场所，我已经放弃了它的保护。哪个地方零星的爆发几个，都只是像个涟漪一样，轻轻一荡，大家就接受了，颇有今朝且欢愉，管他明日是何处的放肆。究竟是疫情趁机改变了你我，还是我们借机改变了自己，大可不用去纠结，人类的彻悟无非是不愿在任何事上自欺欺人，让心灵的天平更倾向于让自我快慰的那一边，这便是支撑我们承受人生苦楚的最大精神依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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